此处冬色,格外迷人。
初冬的朝阳慢慢攀上屋顶,洒下一束束融融的暖意,在小草上莹澈的露珠上折射出钻石般的光芒。步道上铺满枯干蜷曲的落叶,带给漫步的行人以别致的脚感。遒劲枝桠间尚存数量可观的叶片:银杏满头黄叶,在阳光下更显流金溢彩;梧桐的掌状叶片上,残存的绿意收藏着春的温柔回忆,一边坚守着最后的希望,一边逊位于进击的明黄。那明黄悲壮着热情燃烧的生命尾音,演绎出生命画卷上不可逆转的更迭与交接。
雨意氤氲了雾气,丝丝凉意,习习晚风,迷蒙中宛如江南的雨季。路灯的黄晕里,乌桕树仿佛盛装的丽媛。浅绿映着淡黄,柔柔婉婉,如小家碧玉芳华正茂;深红叠着浅红,严妆浓抹,似国色天香不可方物。白色种粒点缀其间,颇像浓密秀发上的装饰。我不禁怀疑,在人们销声匿迹的深夜,它们是否就要旋起裙裾,开起舞会?
寻一处长椅落座,面向梧林定睛细看。如果说枝头的叶色是美不胜收的斑斓画作,那么陨落的叶姿则是摄人心神的舞蹈。在每一个缓慢的旋转里,片片落叶克制着离别的不舍与伤感,令最后的飘舞极尽优雅,只在触地时发出些许脆响,那声响里是否藏着心碎的弦音?微微风起,几片落叶次第飘零,迤逦多姿。我张大眼睛想要看清,却被密匝排布的树干屏障了视线。它们充当了舞者的面纱,令这场爱意深沉的飘舞含蓄而低调,可遇而不可求。
一小团“降落伞”飘到眼前。种子的离别是生命的出发,叶的离别却是生命的结束。虽则离别,虽则结束,叶的深情从不消解。形虽逝,意长留。它们化作空气,化作水,也化作泥土,仍环绕着,守护着,眷恋着。在红或褐、或黄或绿的冬林间,两株玉兰悄无声息地含起紫色的、洁白的花苞。它们不事张扬,外层由灰绿的萼片包裹着,只在某个恰好的角度,才肯将亮晶晶的花瓣闪露出来,馈赠于虔诚观察的眼睛。
树影斑斓,簌簌摇动;落叶翻滚,喀拉作响。是风动,还是心动?我深深地、深深地陶醉在这美不胜收的冬色里,早已无法分辨……